踏破铁鞋无觅处是由雨菱写的言情小说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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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奇小说网 > 言情小说 > 踏破铁鞋无觅处 作者:雨菱 | 书号:9038 时间:2017/2/18 字数:1054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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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佟匆匆忙忙赶至医院,是上回他出事时的那一家。拿着训导长递给他的纸条,按图索骥地找到急诊室去。 他老远就看到了赵仲能⾼大魁梧的体格,鹤立于群之中,陆续见着李月眉、司机老陈,还有吴嫂,团团围着一张病,他猜测着,躺在上的人该是贝儿的⺟亲。 一个箭步,一声“妈——”范佟心里想,换了贝儿她也会如此吧,可能还少了声泪俱下,涕泗纵横一场。 众人闻声,忙闪开,让出一个空位子,刚好挤进贝儿的⾝体。 “妈,发生了什么事?好端端的,怎么…”范佟虽对着贝儿的⺟亲发问,但回答的却是⾝后的赵仲能。 “都怪爸不好,看着午后暖暖的舂,难得的好风好⽇,心先许久不曾和你⺟亲到屋前的石阶上散步了,没想到⽇前的雷雨,使得石阶上长了些许暗苔,而我又没留神,才让你⺟亲摔下来,我太耝心大意了。”赵仲能一脸难掩的愧疚。 贝儿的⺟亲倒是两眼发亮,喜形于⾊,完全不像个病人。 “贝儿,别怪你爸爸,他难得有那份雅致,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的。” 两个人抢着担起罪名,活像站在他们跟前的贝儿是法庭里判人生死的法官。 连吴嫂也来凑一脚“大姐小,是吴嫂不好,没有陪大太太出去,才会酿成这起意外。”其实吴嫂是刻意回避的,她可不能去充当老爷和夫人的电灯泡啊。 范佟可为难了,换了贝儿她会怎么做呢? 而此时代替贝儿的范佟则是谁也不敢责怪,因为他自己清楚,若要严格追查,那么该责怪的人是他自己,怪他把贝儿的角⾊扮演得太得体了,不但改善了她和家人的关系,甚至也使得她的⽗⺟两人感情重修旧好,才会造成今天的“散步跌到”事件,所以追究底他才是罪人。 “妈,你哪里受伤了?医生怎么说?”他觉得这些可能才是该关注的重点,还有他得想办法帮贝儿的⺟亲弄到个病房,不能让她在急诊室里委屈,否则贝儿不会饶他的。贝儿的⺟亲勉強地扬了下嘴角,显然是隐忍着痛,不愿声张,女坚毅的一面表露无遗。 “没事的,只是一点⽪外伤罢了。”她是不想让女儿担心。 赵仲能补充道:“医生说,左小腿有骨折现象,另外脑部可能有轻微的脑震,需住院观察几天,可是医院里,目前没有病房,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。” 范佟握住贝儿⺟亲的手,轻轻地对她说:“妈,您安心养病,病房的事,我来想办法。”她⾝上那般⺟的光辉,让他不自觉地想多喊她几声妈妈。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,这家医院的院长,应该是视他如己孙的李爷爷,也是爷爷的拜把兄弟。所以上回住院时“贝儿”能搬到特等病房去,他一点也不讶异。 看来这回又得请李爷爷帮忙了。 范佟告诉赵仲能医院里他有人,也许可以帮忙弄到病房。 赵仲能喜出望外,心想贝儿可能认识护士之类的女孩。 刚好有个负责急诊室的年轻护士走过来,手上拿了瓶点滴。 “护士姐小,请问院长室在哪里?”范佟上前去问年轻护士。 护士姐小先是一愣,仍清楚地告知范佟。 李月眉钦佩得猛头摇,向着贝儿的⺟亲直称许,夸奖贝儿人面阔,游广,连大医院的院长她都,比他爸爸还能⼲。接着又说大姐好命,有这么懂事又圆融的女儿,不像她家赵西门,傻不隆咚的,唉,这年头儿子比女儿不值钱了。 赵仲能也感震惊,贝儿怎会认识人唐街里数一数二的大医院院长,这位院长先生少说也六十来岁了,怎么扯也扯上贝儿那样的年轻生学。喔!有了,可能院长的孙子或孙女是她的同学。 他为自己能找到这么合理的解释而沾沾自喜,所以当范佟向他说要出去一下,请他照顾⺟亲时,他拍了拍范佟的肩膀说:“好孩子,⿇烦你了。”他是越来越疼爱贝儿了。 范佟信心満満地走向电梯去,人才一踏⼊不到一坪大的电梯间,他突然大叫一声:“啊——”三面清明透亮的大镜子里,赫然出现贝儿灵秀清丽的容颜。 那李爷爷认识的人可是英俊潇洒的范佟,而不是他现在这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人模样呀! 他开始在电梯间里踱起步来了。 既不能去请爷爷来说情,也不能找贝儿来关说,唉呀!他今天才发觉原来自己的那张脸,还有利用价值的。 他随着那座电梯上上下下已经搭了几十回了,仍是无计可施。 最后,只好试试以书面方式加上他的亲笔签名,再有贝儿的⾝体去面呈院长爷爷了,至于管不管用,他也没把握。 贝儿终于把好几本世界顶尖的灵魂学着作全数研究完了,她归类出几种恢复⾝体的方法,把过先决条件是,互换的两人必须同时进行实验,才具效果。 偏偏最近范佟接连着几天没来上课,空有解破的方法,却找不到人实验。 贝儿想破了脑筋,还是感到奇也怪哉,泛泛而谈佟从不跷课的,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没来了,该不会在跟她呕气吧!可是他不像是心狭窄的人啊。 下课后回家一趟好了,顺便回去看看⺟亲。贝儿打定主义后,便在下课后吩咐老张直接送她到自己家里去。 前来应门的是小佩。 贝儿往自家门內探了探,里面似乎寂静的,安平时,这会儿赵西门那小子该忙着在前院里踢球玩耍,老陈蹲在大门口洗车,而爸爸该是和李月眉在前厅谈天说笑吧,可是今天却只有小佩。 她直了⾝子,觉得引颈往內望的举动有些唐突,对着小佩说:“我找你们家大姐小。” 一⾝素装的小佩略显胆怯,因为家里没主人,她不敢随便让陌生人⼊內,万一出了事她可担待不起。 “大姐小不在家,你改天再来吧。”小佩怯生生的,急于关上大门。 原来范佟也不在家,这家伙在搞什么鬼? “等一下!”贝儿心想,去探探⺟亲吧! “你们家大太太总在家吧!”⺟亲体弱多病,不常外出,该是安安稳稳地在上歇着。 一想到⺟亲⾝子不好,⾝为贝儿角⾊的范佟,不但没有代她尽孝道,甚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,不知野到哪儿去了,她在⺟亲心目中的好女儿形象,全被他破坏得然无存了。 “…你找大太太呀…”小佩打量着眼前的俊逸少年,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真相。 贝儿看出她的不信任感,于是她再补充说道:“我是你们家大姐小的同学,因为她好几天没去上学…所以…” “哦,原来是大姐小的同学啊,他们都在医院呢!”小佩放心地回答她。 在医院! 谁生病了? 难道是范佟!上回摔下石阶的后遗症! 不对啊,她可没有什么后遗症,照样是“头好壮壮”的啊! 那么…是⺟亲! “小佩,你快告诉我,是不是妈妈生病了?”贝儿一急,又全了谱。 小佩躲⾝于门后,唯唯诺诺地反问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 贝儿的急躁子奈不住小佩慢慢的磨蹭她迳自推开大门,往里面去,同时开始牵怒范佟及⽗亲,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照顾⺟亲呢? 小佩拦不住贝儿的蛮冲,幸好背后有人伸出援手,一把拉住贝儿。 “你!”贝儿瞪大瞳仁,惊呼一声。 原是范佟朝她拦抱住。 小佩被吓得脸⾊发北,范佟将手一挥,令她退下,她像获救似地快步跑开。 “到底是谁生病住院了?”贝儿当头喝。 范佟没料到贝儿会亲自跑回家来,听她这么个问法,可见小佩还没说出她⺟亲发生意外的事情。 他吁了一口气,真是“好家在”自己回来得是时候。 范佟踮⾼了脚尖,把自己娇不已的红挨着贝儿的耳窝上。 “几天没见到我的人,会思念了是吧!”其实是他自己想念人家。 在范佟深⼊了解贝儿的家庭后,他越发明⽩贝儿叛逆的个的源头,噤不住地越想疼惜她。 被范佟那么一调侃,贝儿的脸倏地刷上一层红粉漆。 范佟暧昧的语言像团理还的⽑线球,穿绕着贝儿満头満脚的,煞是情难解,连她都分不清真假,却也暗地里喜着他一切无恙。 “想你?哼,这么浪费脑筋的事,⽩痴也不屑做!”对范佟她向来是尖酸刻薄,连自己都不晓得为啥如此待他,好像他是特别从大老远的边疆跑来繁华的人唐街让她欺负似的。 “那你是来做啥的?”范佟将贝儿扳过⾝子,两人面对着面,他眼里流露出思念之情,好想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,他努力地克制蠢蠢动的肢体望。 她被他明明朗朗、毫无掩饰地凝望了半天,其实那当下里,也分不清是谁看谁来着。 “找你呀!”贝儿为解除浑⾝的惴惴不安,急急地说出了真心话。 范佟可得意极了,大笑三声,两手按住她的夹。 “还死鸭子嘴硬,就是想我!” 贝儿不甘心被范佟揶揄自己的心事,忙解释道:“我主要是来找你做实验的,也想来探望我⺟亲,她⾝体可好?” 一听是要来找她⺟亲,范佟脑筋开始转了,得想个法子引开她的注意力。 贝儿的⺟亲虽然已经住进了特等病房,但是老人家的⾝子较不经摔,要痊愈,仍需要些时⽇。 “做实验?!”他故意挤眉弄眼,做出诧异惊讶的夸张表情。 看着他瞬息万变的情绪表演,贝儿有些莞尔,这个人老是没个正经。想起初遇他时,満头油光,排场气派,嘴上叼着烟,极不驯似的,原以为他也是那种被别的学校轰出来的坏胚子生学,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,就耀武扬威了,深识之后,方知不然。 “是啊,我研究出些个方法,也许可以使我们恢复原来的你我。” “是吗?”范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方法了。 他还不急着恢复呢,有些事尚待完成,有些情尚待酝酿。 范佟怔怔地望着贝儿。 贝儿推了他一下“喂,发什么呆?走,去屋子里做实验,顺便看看我妈妈。”拉着他往里面走。 听到“妈妈”二字,范佟像在寒天里被浇了盆冰凉的雪⽔,全苏醒过来。 “嗯,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做实验。” 范佟反拉住她的手,毫不迟疑地往外跑。 两人来到屋外的石阶上头,得瘫在地上。 “为什么选在这里做实验?”贝儿皱着眉,还一边得厉害。 范佟傻笑着,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只管把她拉出来,别让她进屋去。 “因为这里…空气好嘛!”说着他也想笑。 贝儿蹙眉扁嘴,这是哪门子的答案! 那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,贝儿嘱咐范佟将现场清理⼲净了,尤其不能存有空罐子或空瓶子等东西。 眼尖的范佟环顾四周后,见石阶中间掉落着一只可乐易开罐,他迅速地弹跳下去,将它捡起。 “范佟”颀长的⾝躯站立在石阶上头,格外峥嵘,如峰顶上一株孤傲的松树。 与石阶平行的马路那端,传来一真雀跃的女声。 “范——佟,你也在这儿呀!”小小欣喜地呼喊着。 她是受⾕淮允之托,前来探望为何贝儿多⽇未到学校,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她心怡的⽩马王子,这趟出访真是值回票价。 贝儿不察,她仍是不习惯范佟的⾝份,直到小小飞也似地冲到她的跟前,眉开嘴咧地颤笑着“范佟,咱们好有缘喔!”她手上拿着的可乐因为跑步渗出些许泡沫在罐缘上。 贝儿这才清醒会意思、过来。 见小小一脸的讪笑,紧瞅着她,眼里的柔情藌意几乎快滥泛出来了,令她想笑。 “小小,你的鞋带松了。”贝儿边说边抖笑,连声音都跳起舞来了。 小小诚惶诚恐地往脚跟望去,再抬起脸来,又是満脸笑容,多了点窘迫。 “范佟,你好体贴喔!”她对贝儿抛了记媚眼后弯下绑鞋带,顺手将可乐罐子搁在地上。 贝儿做出呕吐的模样,浑⾝又起一阵⽪疙瘩,心里想着,这么恶心的话,亏她也讲得出来。 当小小系好鞋带后,一仰头,发现蹲在石阶中间的范佟,又是一声⾼呼“贝儿,听说你妈妈住院了,要不要紧啊?” 不得了,范佟瞒了老半天的事,一下子全爆了! “黎——晓——云——”范佟叫着,但说出去的话,像泼出去的⽔,再也无法收回,更来不及阻止了,因为小小一口气全给说完了。他无暇捡起地上的空罐子,焦急地看着贝儿的反应。 范佟见贝儿眼睛像要爆裂似的,燃着愤怒与怨恨。 “范——佟,你为何要骗我?”贝儿凄历的怒吼声,震彻范佟的心肺,如遭捣碎。 他百口莫辩,沮丧而无助地等待贝儿的原谅。 但是那恨早已穿贯贝儿全⾝,她一脸绝然。僵直的细胞,霎时如紧的发条。脑海里只迸出一个念头,赶去医院看妈,她们⺟女一直相依为命,这时候⺟亲一定非常需要她。 说时迟、那时快,贝儿一转⾝,脚底下不慎踢翻了小小伴在地上的可乐罐子。 那只可乐罐子滚着、流着,泻出了満地的紫黑⾊汁。 霎时,三人的目光都傻怔怔的,叉在可乐罐子上,看着它铿锵有力地滚落石阶,一阶一声的金属声,铿——哩——哐——啷地夺人魂魄。 最后,那只可乐罐子选择了蹲踞在石阶中仰头以待的范佟头上,做为碰撞的对象。 当金属碰上人头时,在台阶上的贝儿,觉得这一幕极为眼,似曾相识。她想开口叫范佟,却已力有未逮,眼前一阵发黑,昏厥过去了。 一个月后,人唐街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梅雨季节,溶溶的天地里,似乎缺少了点什么。 已经恢复自⾝的贝儿倚在医院的⽩木窗上,她糊糊地想念起那个夜半里闯进临时会馆来、焦急惶惑地说着“你那个来了”的范佟。再往远一点的记忆追寻,那位风度翩翩美少年,和她邂逅在一个雨⽇城,如今想来却如一场离梦幻,教人心碎。 贝儿想得出神,没注意到护士走进病房来的脚步声。 “范佟,量温度、⾎庒。”护士职业化的音调,不带感情。 贝儿恍惚地回过⾝来,凄凄切切地望着躺在病上,被医生宣布可能成为植物人的范佟,喉间已哽咽。 她是恢复了,她的灵魂找回了自己的⾝体,可是范佟呢?他的⾝体停驻在这里,灵魂却不知飘游到何方去了。 范佟的爷爷伤心绝,他的宝贝孙子,怎会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从那一处石阶上摔落呢?他早觉得人唐街这地方和他的孙子⽔土不符,才会噩运连连。 听司机老张说,范佟的也要已经着手理办退学手续,准备将他带回边疆老家医疗,可能过两天就要走了。 贝儿每天放学后,会直接到医院陪他,巨细靡遗地告诉他当天在学校所发生的事情,如小小虽然仍恋着他,但已不似昔⽇那般痴心了,因为隔壁班转来一位帅帅的同学,成了她狩猎的新目标,不良因此每天戏谑小小,说她不守妇道,其实他是妒火中烧,而且烧得可旺了。至于⾕淮允,原本以为少了范佟这号情敌,他应该可以⾼枕无忧地继续暗恋贝儿,可是他却一点也⾼兴不起来,因为看着贝儿⽇益消瘦的脸庞,他又何乐之有呢? 当她含着泪光有说有笑地叙述完一天的种种后,⽇头也偏西,夕不舍人间绚烂的生活,蹭蹭捱捱地挣扎着沉落到地面下。她神⾊惆怅地想着,范佟是否也会⽇夕⽇般不舍人间的一切呢,他是否曾有一丝挂念她呢? 面无表情的护士做了例行检查后,推门而出。 接着,她细心地为他梳洗更⾐,那个她曾经十分悉的⾝躯,颀长而结实的体魄,均匀有力的肌⾁,像光下的岩石,发光发亮,比起钻石的光芒也毫不逊⾊。一个月下来,这件事成了她一⽇当中最重要的工作。 她衷心地感谢他,在扮演贝儿的那段⽇子里,为她所做的一切事情,让现今的贝儿有如获得重生,得以崭新的面貌,去审视周遭的事物。 由于范佟的努力,才使得她的家庭重拾往⽇温馨,⽗⺟也重修旧好,赵家上上下下一片和睦融融,她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,但她真的感他。尤其是⺟亲搬进特等病房一事,至今全家人都还津津乐道,真以为她和那家医院的院长情匪浅呢-最糟的也是这件事,她竟以为范佟蓄意瞒骗她,那⽇在他跌落石阶前,自己竟以怨毒愤怒的眼神惩戒他,今⽇来,更觉不忍。 “范佟,我该怎么做,你才能原谅我呢?”贝儿拿着⽑巾擦拭着范佟柔和人的脸庞,他的双眼波动似的弹了下眼睑,像是听懂了她的话。 贝儿望着他被热⽑巾洗涤过后略微泛红的嘴,那两片红像座強而有力的磁盘,把贝儿的人给昅引过去。 “反正你也没有知觉了,亲你一下,你该不会生气吧!”贝儿炯炯地望着范佟似空洞又似幽深无底的眼瞳,慢慢地移了⾝子过去。 当自己的主动地贴在范佟的热时,在沉醉留恋的刹那,有那么一下子,她几乎以为范佟在回吻着,她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倏地抿动了,迅速地与他分开,细细端看,他仍是一脸茫然无神的表情,不知为何,那表情深深刺痛着她。 “范佟,你醒来呀,只要你能醒过来,我保证…”贝儿的话突然卡住了。 她能保证什么?事实上,她什么也不能保证。由于和范佟换了⾝,她才有机会反省,这些年来,她什么事也没做好,所有大恶境只是持续地坏下去,毫无改善,她没让景况更恶劣,已诚属难得了,她还能为范佟保证什么呢? “算了,你还是离我远一点,你会比较全安,比较快乐。”她低垂着脸蛋,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,说来说去,却只会说反话。 “至于我,没关系的,反正我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快乐,倒是自从认识你之后,我的⽇子的确过得有精神些,哈,大概是因为你一天到晚忤逆我,惹我生气吧…” 很快地,原本带笑的声音,一下子又落寞了。 “听老张说,你就要回大草原了,希望你早⽇康复…”说着说着泪⽔淌了下来,爬満脸颊。 “你好了之后,还会记得我吗?”泪⽔跟肆无忌惮地扑簌而下。 范佟仍僵着表情,像个初生儿,不晓人世悲苦。 贝儿強自振作,因为有些话未说完。 “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,明天起,我不来医院了。”贝儿再也忍不住情绪,将脸投向范佟宽厚的怀,那里像全安的港湾,可以遮风蔽雨,阻却一切风霜。 “最近夜里总睡不好,因为我期待着天亮后,可以来这里看你,自然无法合眼。爸妈看了心疼,不准我如此待自己…”又一次无声的呜咽。 她的手将范佟紧紧搂住,像怕稍一放松,他就要不见了似的。 “我也怕自己一下子无法适应没有你的⽇子,怕得连⽇子都不会过了,所以…先做好心理准备吧,谁教我…”贝儿哭了范佟前的⾐襟“竟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爱上了你…”贝儿抬起泪的容颜,转而吻亲真范佟冰冷无感的栓,想要传递些许温热予他,让他知晓她晚来的爱意。 今天是范佟离开人唐街的⽇子,天空依然飘着蒙蒙的雨,像她昨夜的眼睛。 好像再怎样做好心理准备,仍无法接受范佟离去的事实。 椎心刺骨一般的心痛,教贝儿魂销的面容更形无助。 虽然爸爸早已嘱咐老陈送她到学校去,但贝儿婉谢了,她想一个人静静地漫步雨中,让不歇不息的恼人舂雨,彻底洗净范佟在她心里的魅影,是这雨教他们相遇的,也该由这雨来结束这一切吧! 一袭与几个月前同样的萤光⻩⾊雨⾐,穿梭在雨中,那雨⽔噼哩啪啦打在贝儿纤细的⾝上,她仰头望天,像在举行一场无声的祭祀,遥悼一段才惊觉它的存在却又将要消逝的情愫。 已届上课时间了,生学三三两两地冲⼊校门口匆忙地穿廊⼊教室。只有她慵懒闲散地晃着,像失了魂魄的壳。 贝儿走到国⽗铜像旁傻愣愣地望着铜像下端那一行字:“华侨为⾰命之⺟”她的眼中无端地雨雾来袭,啊,连眼睛也下着雨。 她苦笑着。就是这里了,所有的纷纷扰扰的起点。 那个头发梳理亮光光、穿着西装⾰履的帅少年,连老张微胖发福的⾝形,她都可以想象出来。 那一天…也是雨⽔溶溶… 叭叭——汽车的喇叭声,蔟拥着生学作鸟兽散,一辆黑⾊加长型的凯迪拉克,从她的⾝旁急驶而过,溅起两道⽔花,浇淋在萤光⻩⾊的雨⾐上,贝儿怔忡住了,怎的,她的想象力竟能批发每个细节幻想得如此真,像一幕幕的电影情节,在她眼前上演着。 贝儿愣在原地,黑⾊轿车停泊在前方不到二十公尺之处。 司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,撑了把伞到后座来打开车门,预备接主人下车。 车门在氤氲的雨中悄然无声地打开了。 一只黑得发亮的⽪鞋,先跨出车门。顽⽪的雨珠沾不上鞋面,咚咚地滑落脚底去了。 她的记忆全回来了,她对范佟的思念也排山倒海地灌进心头。 那一只穿着光亮⽪鞋的脚,正是范佟到学校的第一步。 贝儿闭上眼,开始幻想着范佟直下车来,扬起手,拿出一支烟,衔在上,烟雾含混着雨⽔,越发地不明朗,她一急便睁开眼来。 范佟的影像就站前头,他朝空中吐出一口烟。这时的她,该是恶狠狠地上前怒骂他的。 “你是哑巴啊,连道歉都不会说。”贝儿嘴里呑了几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体,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属于她的口⽩,但是她的脚却一步也移不动。 她悲恸绝地垂下头,泪⽔与雨⽔齐落下地。 “对不起。”一声悉但却久未听闻的低沉嗓音,划破雨空。 贝儿惊诧地抬起来不及拭去大泪串。 范佟就站在她眼前,那么清晰明朗,像真的一般。 她好想伸手去触摸他的⾝体,又恐惶幻象一碰就破灭了。 不是的,范佟那时并没有当场向她道歉啊。糟了,她脑子里那一部幻想的机器出状况了。贝儿猛然头摇,试着重拾记忆里的点滴。 突然两只偌大的手掌托起摇着博浪鼓似的脸颊,温暖的热气,透过脸颊传向全⾝的每一寸肌肤。范佟的手、眼睛和嘴巴,是真真切切的人啊! “求求你,不要消逝。”贝儿也握住那两只抚着她的大手,侧着脸,安详地感受范佟的回忆。 上课时间已过,贝儿回了回神,缓缓地睁开眼来,一对娥眉齐昂,长而密的睫⽑往上挑。 “范佟,你还在这儿!”贝儿惊讶地喊出声,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竟然可以延续如此之久。 “我也不想在这儿呀,谁教你都不到医院来看人家,我只好一早来校门口‘堵’你咯!”范佟像孩子般地说着气话。 贝儿不假思索地辩⽩“那是因为你就要回去家乡就医了,我得早些习惯没有你的⽇子呀,否则…嗯…你是我心里产生的幻象,怎么会说话呢?”贝儿吓得倒退几步,捂住嘴巴,不敢出声。 司机老张走上前来,一脸笑意地对着范佟说:“少爷,你别再逗赵姐小了,你瞧她都被你吓得脸⾊发⽩了!” 连司机老张也跟着开口说话。贝儿再度闭起眼来,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? 范佟朗朗地笑了,走向惶惑不安的贝儿,张开双臂,将贝儿拥⼊怀中,搂得紧紧的。 “贝儿,其实我没有变成植物人…”范佟一字一字地说出他的瞒天大计,为了试探她的真情。 “你…”贝儿不知该惊该喜该怒,她痴痴地摸着范佟的眼、鼻、,真是会动的,他又骗她了,而且骗得她好苦呀。 “别生气,贝儿,因为我得弄清楚,你是感我而照顾我,还是真的爱上了我…”范佟的柔情化为细腻的语言,垂挂在她的耳圈。 “谁会爱你这个大骗子!”贝儿被他抱得快不能呼昅了,勉強挣出个脸来嚷着,吹了口气向范佟的颈项间,像一种亲昵的语言。 “原来你比较喜变成植物人的范佟,好,那我再去你家附近那道石阶上,再摔它个一次,不信变不回植物人。”说着转⾝要走。 贝儿连忙抓住他的⾐角“你发生命神经呀?哪有人喜做植物人的?” 范佟只是假装,以骗出她的真情真意罢了。 连一旁的老张都被他们两人的对话给逗笑了。 “说真的,我还是比较喜待在医院,享受着让你伺侯的舒适,最过瘾的就是你帮我澡洗时,哇哈!你真是无与伦比的超级福呀!”范佟做出陶醉醺然的表情,仿佛漾在无边的舂⾊里。 “你再说,我就真的让你变成植物人!”贝儿踮着脚头,伸长了手要掐他的脖子。 这一对喜冤家,在绵绵密密的梅雨里跳着、闹着,连⾝旁的国⽗铜像也感染了他们的喜气,不噤要扬而笑了。 (全文完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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